衔尾仪式_异界创业养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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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尾仪式

  仇魄和木清樽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卡比拉老夫人眼睛上的异样。在他们看来,刚刚就是温融问了个问题,阁下便将孩子们带离开老夫人身边,卡比拉老夫人紧跟着说了一句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再然后,偌大的客厅里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变得窒息、压抑起来。

  仇魄甚至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感觉身体里涌动的那股力量随时要爆冲而出。他牢牢盯住了摩莳,以他的行动为准则,如果这位阁下动手的话他就动手。

  “母亲……”罗素放软了声音唤了卡比拉老夫人一声,老夫人再度中气十足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别紧张,我亲爱的孩子们……我被困在这具**的身体里是没办法对你们做什么的。”

  “困,困在身体里?”还没办法对他们做什么……这话听起来更让人不安哪。木清樽忍不住咽下好几口口水。这下他才从老夫人的话中意识到了一些东西,这位老夫人……好像真的有问题。

  “都坐下来再说吧……你们想来见我不就是因为你们查到了一些事情了吗?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有人类能够觉察到我们的存在了。作为对你们的奖励,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请坐!”老夫人那具身体的嘴唇都没怎么动,声音却能自行发出,现在越看越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像一具‘容器’,里面装着一个人的灵魂而已。

  摩莳率先带着孩子们走向客厅的沙发,找了个位置坐下,温融跟在了他身边。

  罗素亲自上前来推老夫人的轮椅,被拒绝了。老夫人用声音控制着自动轮椅,行动非常利索。

  罗素见状乖乖地陪伴在她身边,站到了主人座位旁边。

  “小崽子们就到隔壁去玩儿吧,之前我已经提前让他们送来了玩具。”见众人都坐定,老夫人安排了孩子们的去处。有些话孩子们还不方便听。

  唐纳站了出来招呼孩子们离开。

  “可是我还没有告诉老奶奶让他带什么话给镇长老爷爷呀。”大宝有点儿不想离开,他很喜欢听大人们谈话的。

  “我也没有说,老奶奶你去‘大角星’的话能给我们镇长爷爷带话吗?就说,我们很想他,学校里的小崽子都想他,上次我们一起上图画课,好多小朋友都画了爷爷的画像哒。”二宝聪明,这会儿先开口把自己要带的话给说出来。

  “‘大角星’?”卡比拉老夫人竟然也知道这个,“哦,是生命体死亡后要去临时中转等待的地方吧。你们也知道那个地方?”

  “大爸爸告诉我们哒。”四宝特神气地挺起胸脯,“我大爸爸,超级,厉害!”

  对于孩子们经常会夸奖自己的话,摩莳已经习惯了,稍微扬起下巴接受了夸奖。

  “老奶奶,叔叔说你也要去星星上啦,所以,能帮我们带话给镇长老爷爷吗?”三宝抓紧时间赶紧说话。

  卡比拉老夫人没有觉得忌讳,反而笑道:“当然,如果我也能去到那个地方的话,当然可以帮你们传话。你们想说什么,先去一旁仔细想想清楚吧,或者画下来也可以,到时候我会一起带走。”

  “母亲……您还健康得很呢。”罗素是个孝顺的,不太愿意听到至亲说这样的话。

  “健康?罗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应该很早以前就心中生疑了吧,明明我已经这么老了,什么大病大痛都经历了,可我……依然没有死。”

  罗素闭紧双唇,微微低下了脑袋。他是曾经在心里思考过这个问题。

  “其实,我的这具身体,早就该死了。哪怕是你一直给我修修补补像换零件儿似的换器官,我也早该随着这具身体长眠的。我不死,只是因为我的意识强撑着没有离开身体,身体其实早就没用了。”老夫人大大方方地说道。

  仇魄他们的肩膀不自觉就僵硬起来,他们毕竟没有心理准备,而温融他们在来之前心里就有所怀疑的了。

  “刚刚,这位温先生问的问题是什么来着?‘囚山人’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没错,我,就是‘囚山人’。”

  如此坦率直白,罗素他们三个虽然心中有所猜想却还是被这么个事实给冲击到了。

  “母亲……”罗素预备开口。

  “你不是。”仿佛能猜到罗素想问什么,老夫人马上就给了他答案,“罗素,你只是个人类。”

  罗素一脸仓惶:“可,可我是母亲的孩子。”

  “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卡比拉老夫人放重磅炸弹的姿态比温融可要轻松多了。

  客厅里除了这位老夫人依然淡定之外,其他人都没办法掩饰他们的惊讶。

  罗素结巴了:“我、我、我不是?”

  “亲爱的别结巴,你虽然不是我生出来的,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独生子,我的血亲,我生命的延续。是不是亲生的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罗素缓缓摇头。不,不重要的。曾经的他根本没想过要结婚生崽儿,当时他的想法是大不了到时候收养一个,他的母亲对此也是全然表示支持的。后面有了小四宝后她同样开心,哪怕她刚刚对温融说的那句‘英雄’的话,在他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试探和调侃,并不是她真实的想法。

  温融凌厉的视线在听到卡比老老夫人刚刚一连串的‘表达’后,软化了下来。他能够理解老夫人的意思,在他自己没有和孩子们做过检测报告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就懵了,那接下来听到的可能会把你吓傻过去的吧。收起你现在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听我接着说下去。”老夫人口气一转,变得犀利了起来。

  罗素马上整理好情绪,回应了一声:“是!”

  “那,我就先从我自己开始说起吧,毕竟其他‘囚山人’也有各自的秘密,我们除了联合起来做生意、搞事情、投资、通婚之外,一向也避讳说自家的某些秘密。”卡比拉老夫人道。

  其他人没有附和她的这句话,都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就,从我有意识开始说起吧。”从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她应该是在进行一段特别久远的记忆的追溯,突然她噗嗤一笑,“你们猜猜,我究竟活了多少岁?”

  来了,一开始就是能产生争议的问题吗?

  “我记得上次给您颁发纪念证书时,您是一百八十岁,这又过了两年,您,现在一百八十二。”木清樽主动接话道。

  “再猜。”

  “二、二百?”仇魄试探着多加了几岁。大概也就这么多了吧。

  “少了。”老夫人哼笑出声。

  现场的几位彼此快速地传递着眼神里的讶异,二百还少的话,那就再多加五十岁?

  “二百五。”摩莳出声。

  “少!”

  这下,这几位已经不是在传递讶异,而是在传递惊慌了。二百五十岁绝对是科学与自然界共同造就的奇迹了,以前记录上的有关人类最长的寿命极限没有超过二百岁的,那还是在很多老人家记错了自己的年纪胡乱填报出生年月的情况下发生的。

  “五百?”温融大胆一猜,道。

  其他人都在心里腹诽:怎么可能?

  “差不多了,还是温先生胆子够大。”卡比拉夫人竟然如此回应道。

  这下,温融自己差点儿把下巴给惊掉。他刚刚完全是胡说八道的啊。

  室内再度陷入了集体沉默之中。

  卡比拉老夫人继续笑:“怎么?看你们都不敢相信的样子?罢了,不让你们猜了吧,我已经存活了五百一十二年了,我真正出生的那个年代,现今这个人类世界还处于中世纪中期吧。出生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后面才慢慢地了解到了自我,家族和族群。因为我是当时少数自然生下来的带有一定的‘返祖基因’的人,于是,我被整个族群特别供养着,从小学习的就是族群的历史、传承、文化以及如何为了整个族群服务的思想。”

  其他人都屏住呼吸,听着她的讲述,完全没办法插嘴,因为实在太、太、太难以置信了。

  “平时,我过的日子和当时社会上其他贵族男子差不多,我还能允许与城堡里的普通佣人社交,学习他们的文化、知识与技能。”

  “等等,男子?”温融听到了一个别扭的‘词汇’。这位不是夫人吗?在当时那也是小姐啊。

  “您真敏锐,温先生。没错,是男子。”卡比拉老夫人用一种回味的口吻强调道:“在那个时候,我是一名男子。”

  旁边的罗素撞到了自家老母亲的轮椅扶手。这连环信息真的太劲爆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中途变了性了?后面这句话,木清樽没敢说出来。

  “就是这么个意思,在我才出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是一名男子,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是。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叫做瑞克·卡比拉。”

  罗素又一次激动了:“瑞、瑞克?瑞克·卡比拉……那是我家十代之前祖父的名字啊。”

  “又激动了。冷静点儿。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祖父也是我,你会不会马上就被吓死?”卡比拉老夫人在调侃自家晚辈的这种事上,驾轻就熟。

  “会!”罗素呆呆地回答。

  旁边好几个都跟着暗暗点头。怎么不会?这话听起来实在太离奇了。

  “你祖父也是我,曾祖父也是我,高祖父也是我……十代之前那个当然也是我了。”相比较在场其他人此刻迟钝模样,卡比拉老夫人真的是全程淡定,仿佛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只是长得惊悚了一些,和身边其他人不一样,可我得到的关心和优待从来没有减少过,相反的,我的什么都东西都是当时最好的。一度,我以为世界就是我眼睛看到的那样……直到我开始真正地接触‘囚山文明’,接触‘人类文明’,接触当时社会最尖端先进的思想与文化冲击洗礼。我才慢慢了解到,原来我那样的长相出去之后是会被当成‘怪物’的存在。呵呵……”卡比拉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味盎然地浅笑两声,“至今你们去查那个世纪某个国家留下来的都市传说里,还有一些我的模糊影子。我成年后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游荡在当时城内的大街小巷中,偶尔会被醉酒的行人或流浪汉撞见,便传开了名声。”

  听他的口吻好像还挺高兴,他应该住怀念自己那个时候的日子吧。

  “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在这样的学习、继承、传播、研究当中渡过,直到那一天……我迎来了我的死亡之日,同时,也迎来了我第一次举行‘衔尾仪式’的日子。”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卡比拉老夫人的声调和口吻都变了,变得开始沉重起来。

  “‘衔尾仪式’?”好几个人同时开口重复这个词。他们全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之前在‘宁安城’见到那位卫老先生的时候,就曾经听罗素说起过。

  “母亲,‘衔尾仪式’到底是什么?”

  “最开始我也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仪式,只是听身边其他家族的前辈和同辈们都说起过。每次说起,他们都会用艳羡的语气对我说,说我可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做‘衔尾仪式’的族人。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一种继承人传递仪式……直到,我快要死去的前几天,族里的大长老们全都过来了,说是准备好了帮我做‘衔尾’。”

  卡比拉老夫人这具身体是没办法表现出完整的情绪波动的,然而众人还是看到了她面部表情细微的改变,之前好不容易‘笑’起来的嘴角,此刻是微微往下撇的。她,在伤心。

  “我对待死亡的态度向来很平和,大概因为我学的多,知道的多,明白死亡只是一种生命形式的终结,我教育了很多族人,留下过不少著作,我的思想和意识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一直在人类社会和自己的族群里流传下去……我很满足,也一直安心地等待死亡到来。可,他们却,却让我成为了一个罪人。”

  摩莳皱眉。能让这位用‘罪人’来形容自己的事情,肯定很糟糕吧。

  “我至今依然记得那时候我躺在病床上听着窗外钟声敲响的安宁感……然后,我的孙子杰罗德·卡比拉被人送进了我的病房,带他来的有很多人,都是最顶端那些大贵族家里的家主们,也被称为长老们。他们带着杰罗德到了我的病床前,对着我说‘瑞克,最后的考验到了,能不能完成‘衔尾仪式’就要看你和你们卡比拉家族的命了。如果能完成,你也将成为新的学者长老……’”

  卡比拉老夫人是模仿着另外一种声调在说话的,就好像当时那位长老出现在他们面前,对着客厅里所有的人说着这句话。

  温融控制不住地全身开始剧烈颤抖,他不懂这是怎么了,他很怕,特别特别地害怕。

  摩莳从旁边用力搂住了他,握住他的双手给他力量上的支持。就在刚刚,这位卡比拉老夫人稍微展露了一些自己的‘能力’,那些能力既与‘觉醒者’同源,又有些细节上的不同。温融是现场唯一没有能力的,他会感到害怕很正常。

  “我看到他们强行将杰罗德送到我的身边,让那孩子向我告别,旁边有人告诉他,可以抓住我的手送我最后一程。于是,那孩子乖乖地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却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流,然而,我却依然能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还在宣告我的死亡……”

  温融紧张地忘记了呼吸。他好像,有点儿开始明白所谓的‘衔尾仪式’是什么了。

  “突然我再度睁开了眼睛,依旧是那间房间,依旧是我临死前最后看到的天花板。我,竟然没有死。”卡比拉老夫人讲述这一段时声情并茂,把全部人都给带入到那情境当中了。

  “您又活过来了?”罗素轻声地插了句话。

  “我又活过来了。然而,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直到旁边有人叫我‘瑞克’,我答应了一声,之前那一群长老们欣喜若狂。然后,他们对着我说:‘恭喜你,瑞克,‘衔尾仪式’在你身上取得了成功。不过,请记住你现在的新身份,从今以后,你有了新的名字。你的名字就叫杰罗德·卡比拉’……”

  温融直到此刻才想起来怎么呼吸,呼吸的声音都在不停地发抖。

  “什么意思?”罗素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大概是事情牵扯到了自己,他的思维一直还在前面徘徊。

  “老,老夫人没有再开玩笑吧?”木清樽大惊失色,实在是他迄今为止听到的最惊悚的事情了。

  “为什么他们要给你改名字叫‘杰罗德’?”罗素的思绪还在打结。

  “……傻瓜。因为我的灵魂进到了杰罗德的体内啊!”有点儿嫌弃自家儿子开小差,卡比拉老夫人骂了他一声。

  罗素瞬间石化。

  “我那个时候低头一看自己,发现自己拥有了一副小儿才有的身体,小手小脚小身板儿,而我的面前,真正的我,已然瞪着双目不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卡比拉老夫人接着描述她最初完成‘衔尾仪式’时的状态,“那时候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所谓的‘衔尾仪式’……就是一种让灵魂不断寄生的仪式。杰罗德·卡比拉就是我的第一副容器。我的灵魂在他幼小的身体里存活了下来,而他的灵魂则代替我与我那苍老衰败的身躯,一同死去。这就是‘囚山人’长老会的成员们,一代代地延续自己的生命的一种方式。”

  所有人都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室内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一直在持续。

  五分钟后,罗素才第一个开口,他已经跟上了现在的节奏,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本该会有的待遇:“所以,那之后呢?”虽然想到了,可他还是不甘心想要问清楚。

  “那之后,又过了几十年,杰罗德的身体不行了,于是,他们又带来了卡比拉家族另外一位幼童。”卡比拉老夫人平静地说道,“就这样,一直延续下来。”

  “您,您没有意见?”仇魄这种正直的性子有点儿接受不了这种事,“第一次可以算作您不懂,被迫接受。第二次、第三次呢?您,您明知道自己的存活是因为另外一个无辜的孩童代替您失去,您竟然能够接受?”

  “为什么不能?”卡比拉老夫人反问他,那两颗镶嵌在面部上的眼珠子转向了仇魄,“我一开始当然是惊讶、负罪的,然而,当我能用一具年轻的身体继续生活下去的时候,我却是庆幸高兴的。这,就相当于可以长生不死啊。谁如果能拥有这样的幸运,都不会拒绝吧。”

  木清樽垂下了上眼皮,在心里认同。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拒绝的。

  “可您明明说自己变成了‘罪人’!”仇魄还记得她刚刚的话,她形容自己为‘罪人’,说明她是有负罪感的。

  “没错,我确实是罪人。我庆幸自己能活下去和意识到自己有罪并不冲突吧。”老夫人直白地剖析自己,“在前两次的‘衔尾仪式’进行后,我都是既庆幸又负罪的。我一跃成为了族群里拥有地位的长老之一,卡比拉家族也从众多籍籍无名的小贵族变成了真正的顶级贵族,我能接触、了解到的知识变得更多,我整天徜徉在对‘囚山文明’的研究当中,帮助着我们的族人,实现祖先未完成的伟大事业……这样一想,那两个代替我死去的孩童的灵魂就变得稍微有意义了一些。我活着,比他们活着更有价值和意义,不是吗?”

  “如果是这样计算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配活着了。”温融道,“您或许拥有的学识更多、经验更丰富、地位更崇高,可,这不能成为您抢夺别人的生命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的理由。您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不会比您成就更高,更值得活下去?他们在还没得及拥有未来的时候就替您死去了,没有未来,又如何与您相比?”

  “嗯,你很清醒。难得!那么,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温融惭愧地垂下脑袋,老实回答:“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我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只有真正的到了生和死就在一念之间的时候,才能知道每个人最终的抉择。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都没办法在这位大前辈面前义正言辞,因为……选择为未可知。

  “您刚刚说,前两次您是既庆幸又负罪的。那么后面几次呢?”摩莳发问。

  “负罪……”卡比拉老夫人依旧坦率地将自己全部的想法表达出来,“第三次,我开始产生了负罪感。”

  “哦?为什么?”他问。

  “因为,第三次那个孩子,是我当时‘寄生’的那人的亲生孩子,他们是父子。那是我第一次当父亲,真正的‘囚山人’是很难生育的,又不愿意轻易生出混血来。长老会选择‘寄生’的都是当世最有权有势的大家族,有的还包括皇室成员。每次重新挑选‘寄生’对象,都是在那个家族里分支寻找一位收养为养子,并严格保守秘密。我的第三次‘寄生’成年后稍微出现了点儿意外,在一次对外酒会中醉了,与一位普通贵族家的小姐发生了点儿什么,九个月后,小姐抱着孩子登门。”

  卡比拉老夫人讲述这段时有点儿尴尬,含糊了过去。

  “那个孩子和我的身体是有血缘关系的,不知不觉中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也和他建立了血缘关系。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长牙、第一次开口叫爸爸、第一次……走路,都是我一路看着他的。我们之间那么的亲密,无形中那种纽带是我之前存活的那些年里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然而在他十一岁那年,我使用的那具身体再度不行了。按照惯例,长老会的人又将登门。我连夜将他送出了城,送去了他母亲的亲戚家……我不想在他那副身体里醒来,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我是他的,父亲哪!”

  罗素在一旁轻轻地握住了卡比拉老夫人的肩膀。

  “人这种动物真的很奇怪……我花了整整一百多年,历经两次人类生命的周期,才从一个幼崽那里真正体会到人的情感。痛苦、纠结、难受、折磨……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那孩子摇摇晃晃第一次扑到我怀里,喊我爸爸时的甜蜜。我意识到自己学些了人类和‘囚山文明’那么久,一直都是作为一部学习机一样单纯地学习,从来没有真正地融入两种文明,两个文化当中,作为我自己去感应过它们。它们因为什么而诞生,因为什么而发展,因为什么而伟大,又因为什么而灭亡……我看到的只是结果,没有我自己的亲身感悟。”

  “后来呢?”温融压抑着心中的共鸣,先暂时不去说他的感想。

  “我坚决不肯‘寄生’在那孩子身上,我想选择死亡,就像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时那样,我想安安静静地让灵魂也泯灭于这个世界。”卡比拉老夫人声音变得极其阴沉,“可是,我的族群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他们只是想要我这个‘学习机’一直运转,能够将所学的所有都持续地记录、保存、流传下去。我虽然身为长老会一员,却是最末等的那种,除了学术他们不会找我商量任何事情。那天晚上,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去的时候……闭眼的瞬间那种死不掉的感觉再度袭来……”

  已经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的现场众人,心中默默地长叹一口气。

  “他们把那孩子给找回来了。其实,我后来问过很多人才确定了,是那孩子自己跑回来的。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父亲,甚至愿意代替父亲去死。”

  “您怎么知道他愿意?”木清樽不相信。

  “因为我送他离开的时候都告诉过他,不走的话就会代替父亲去死。”卡比拉老夫人加重了语气道,“我什么都告诉给了他,因为我,我希望他能离开我,跑得远远的,一直活下去。”

  木清樽意识到了自己的肤浅:“对不起。”

  “他回来了。他,他,他……什么都知道,依然回来了。我那次醒来之后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真的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当人类更痛苦的事了……”

  “他爱您才愿意这么做的。因为您也疼爱他,他能感受得到。爱是相互的。”

  “温先生,您可真能戳我的心哪。”卡比拉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滑过两道水痕。

  “抱歉!”温融刚刚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真的想戳人心肺。

  “从那次开始,我就不再学习他们让我学习的所有东西了,我像其他普通的‘囚山人’一样改做起了生意。”卡比拉老夫人接着往下讲,“因为那孩子他喜欢经商,擅长数学,我就专门去学了数学,学习经商,学习怎么做生意。我想,替他好好地生活一次,不是我而是他。”

  “您已经学了那么多了,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您?”仇魄此时摇头。

  “当然,他们没有放过我。不管我怎么的躲闪,在临死之前躲到天涯海角都能被他们找到,他们最初还会让我知道他们给我准备的下一个容器是谁,后面,根本不会让我知道……我不管怎样都逃不开作为‘囚山人’,被自己的族群安排的命运。一直到……最后一次,成为了芮芙·卡比拉。”

  “芮芙·卡比拉是一位临时安排给我的‘容器’,那一次我躲得地方太隐秘,而且一直对外隐瞒,没有对外传出任何关于我的消息。所以,当我突然要死的时候他们没来得及给我准备好一位合适的男孩儿当接班人。最终在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们临时找到了芮芙。”

  “我第一次以一名异性的身份生活,受到不一样的荷尔蒙的影响,感官体验也和当男性时大不相同。在当了二十几年的芮芙后,有一天我再度想起了那个孩子,想得无法自拔,挠心老肥,于是,我从当时的孤儿院里偷偷抱回来了一个小婴儿。芮芙原本的家人都是长寿的基因,我判断她也应该非常长寿,如果是二十多岁养一个孩子,那么绝对不可能出现之前那一幕。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活到了五十岁,那个孩子也在我手心从小婴儿长成了非常漂亮、出色的成人……”

  众人此时一通将目光转向了罗素。罗素也低头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他聪慧、漂亮、叛逆、前卫、时尚又积极大胆。末世之前,我们卡比拉家族已经沦落成长老会里最低等的家族了。有一天,他们告诉我‘世界将重启’,让我带上全部的东西先转移隐藏到安全的地带,等待重启完成。我知道,他们又一次地开始了‘人造返祖人’的工作,大灾难将再次发生。我本来打算带着所有家族的人一起转移,却被告知,我被分配到的只有两个名额:一个是我自己,另外一个则给了当时卡比拉家族另外一支分支里专门研究‘囚山文明’的人。其他卡比拉家族的人……通通将被抛弃。”

  “‘世界将重启’是不是就是末世之灾?”仇魄对这件事在意的不是一点两点了。

  “没错。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重启一次。有时候是真正意义上的重启,有时候只是某个朝代、国度的毁灭,取决于他们手中的技术研究到那种程度。”

  “您没有转移?”温融已经能够联想到后面一些情况的发展了。就凭这位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的疼爱,她绝对不可能丢下自己的至亲,自己跑去躲起来等待什么世界重启的。

  “当然。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我至亲了,怎么可能再失去第二次?”老夫人全然一副‘理应如此’的态度。

  “因为这件事我与长老会那帮人闹翻了,罗素还以为我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和他们闹不和,就说干脆放弃与他们的全部合作,离开那个地方,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我想着马上就要有灾祸了,一方面答应让他以此为契机往外跑,另外一方面自己则购买了海量物资,提前藏好大部分的钱财,将剩下那些都给他,让他外出去折腾。”

  “啊!”木清樽感慨道,“怪不得罗素最开始建立的那个基地里什么物资都不缺,原来……您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灾难。”

  “我们家在战后找回来的那些财物也是母亲您早就存好的。”罗素明白了自己家族之所以能在战后迅速发迹,也是因为老母亲早就做好安排的关系。

  “只能怪他们蠢笨,重启计划刚开始没多久就出意外了,这个意外,就是您,摩莳阁下。我曾经也是想要和人类一起长眠的,没料到,人类被逼到绝境后,竟然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将局势给逆转回来。”这位老夫人将眼珠子扫向了摩莳,“虽然主要是您给了那些觉醒的人类一些诱因和刺激,但能激发出自己的潜能做到后面这一切的,主要功劳还在于当时人类那求生的强烈意志。”

  摩莳对此表示认同。

  “不过嘛,能‘觉醒’的根源却是早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种下的。”老夫人话锋一转,又一次回忆起了过去。

  “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温融问。

  “你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哪里奇怪吗?你们人类到底为什么在被感染‘狂化病毒’后会有那种异变,又为什么会在受到引导刺激后爆发出‘觉醒力’?”现在轮到老夫人提问。

  “这是自然进化的结果”木清樽从科学角度来解释。

  “自然进化那可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不过,也算吧!也算!”

  “请您明示。”摩莳恭敬地半颔首。

  “如果我说,如今所有的人类的基因里都隐含着一种隐性基因,而其正是属于‘囚山人’的基因遗留,你们相信吗?”老夫人换上了一种半戏谑的口吻,并转动这两只眼珠观察他们每一个的面部表情。

  除了摩莳与温融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之外,另外三个再度惊呆。

  “您是说,我们现在的所有人类吗?”木清樽特意强调‘现在’这两个字。

  “嗯!”

  “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紧跟着追问道。

  老夫人短促地喘了一口气:“曾经的‘囚山文明’其实广义来说是纯种‘囚山人’与当时的智人群体结合之后,诞生的,本来就是一个混血文明哪。那之后,尽管他们嚷嚷着要净化血统,可,怎么净化也净化不清的。为了繁衍种群,哪怕自然诞育下了拥有返祖基因的‘囚山人’,能与之结合的纯血也少之又少,几乎没有。那么,只能寻求相对的血统纯净。也就是说,根本没有真正纯血的‘囚山人’,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些相对纯血的长老们靠着‘衔尾仪式’存活下去的是不是?”

  其他人呆呆地点头。

  “‘囚山文明’灭亡后,存活下来的‘囚山人’中依然是混种占多数的,他们当中一部分掌握话语权的靠‘衔尾仪式’能存活,可‘衔尾仪式’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我之前的那一任学者长老就是在最后一次‘寄生’时没成功,才重新培育的我。也就是说,这些长老会的老鬼们也是在逐渐减少的。他们在减少,普通的‘囚山人’为了存活,时不时依然得与人类结合,继续繁育……一代代地延续下来,后面的文明社会中,除了有纯种的人类之外,依然有不少人类多少带了点儿他们的遗传基因。这就是为什么末世之灾中,有些人类会在受刺激后进一步觉醒,有些人却没办法觉醒的最根本原因。那些本身能‘觉醒’的,靠得就是混血‘囚山人’延续无数代后于他们体内残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点儿遗传因子在作用。”

  “那么我呢?”摩莳适时发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3122:51:16~2020-11-0121: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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