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你该五马分尸_燕宫杀,公子他日日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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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你该五马分尸

  小七的眼泪刷地一下,仓皇张开双臂挡在了谢玉的跟前。

  公子会杀,他一定会杀。

  谢玉伤了他的臂,抢了他的人,搅乱了他的王城,他深恶痛嫉,恨之入骨,一定会杀。

  她挡在谢玉跟前,是如她所说,“我知道,但我会与他一起死。”

  谢玉愿斧钺加身,九死不悔,而她不愿留下斧钺加身,她愿就在今日,就在此刻,死在这满城的乱箭之下。

  她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会受辱,会受罪,会受百般的委屈,比斧钺加身还要苦上十分。

  为他忧过,心疼过,不忍过,但她·也知道兰台是囚笼,是缧绁,是炼狱,不是自己该留下的地方,因而要走,一心要走,她不惧站在公子许瞻的对立面。

  死不可怕,怕的是活着。

  犹犹豫豫了许多年,这小半辈子也不曾如此坚定过。

  她想,小七,人要长大,就总要有所取舍。

  愿舍公子而取谢玉,何尝不是长大。

  可长大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从前怎么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呢?

  她看见王青盖车里的轩辕大弓被那人拉满了,拉得满满当当,拉成了满月的模样。

  看见那根弦绷得极紧,蓄势待发,只需他轻轻一松手,那强劲有力的箭矢就会似流星一样登时射穿谢玉的身子。

  谢玉已中过一箭了啊,还没有好全呐,他再经不起这轩辕之箭了。

  大弓的主人薄唇微启,他说,“你该五马分尸,该受炮烙之刑。”

  他恨极了罢?

  他恨极谢玉,但谢玉不该这么死去。

  车裂,杀而分尸也。

  炮烙,乃将罪人缚于铜柱之上,加之以火,活活烙死。(传统都说始皇做车裂之刑,事实上在春秋战国就已经有车裂分尸的例子了,《东周列国志》中已有记载)

  鲛纱帷幔在风里飘荡,小七看不清公子许瞻的脸,也不知道那人要五马分尸是谁,是谢玉还是她自己。

  但有一样是一定知道的,就似从前一样知道,不管那人要杀的是谁,他手里的长箭一定会朝此处射来。

  那到底也没什么区别。

  公子有公子的阳关道,小七也有小七的独木桥。

  日出扶桑,惊起鸟雀,七月最后一天

  的日光看起来虽还暖着,却已带了许多秋意。

  小七转过身去,紧紧抱住了谢玉。

  这是她第一次抱紧谢玉,知道要死,因而也不惧死了。

  她含着笑,似夜里一样与谢玉说话,“谢玉,我想做山间的风。”

  她记得六月的西林苑总闹黄鼬,把她的鸡一只只地偷走了。她就是在六月再见谢玉的。

  那一夜月色在上,兰草在下,她与谢玉说起了父亲。

  她问谢玉,“父亲是什么样的?”

  谢玉回她,“他好像江南的风。”

  她也想和父亲一样,都做那江南的风,做那魏地的风,抑或就只是山地大漠里的风。

  她问谢玉楚宫好还是不好的时候,谢玉不知好与不好。

  若楚宫当真那么好,父亲又为何似她一样出逃,弃了自己的家族和身份,去做了那魏地的风,至死都不曾回去过呢?

  兰台、魏宫、楚宫,不都是一样有高高的宫墙吗?不都是一样的勾心斗角,暗藏杀机骂?不都是一样的阴谋不轨,兄弟阋墙吗?

  父不是父,子不是子。

  君不是君,臣不是臣。

  那便是楚宫不好。

  那便还是山间的风好。

  夜里那西窗的月色真好啊,院中的松柏长得也真好啊,她若能做山间的风,能做南下的鸿雁,能做黄河里的一尾鲤鱼,自由自在地飞,自由自在地游,再去抚过那西窗里的月色,再去拂过那月色下的松柏,那该多好啊!

  谢玉亦知今日必死罢?

  他却没有什么愤懑,他连一句不满的话都没有,他说,“你做什么,我都守着你。”

  做风,他也守着。

  做雁,他也守着。

  做黄河里的鲤鱼,他也守着。

  他是青鸾,他能驮着她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山里,水下,人间,天上。

  他也似夜里一样低低地说话,还唤了她的新名字,“谢樵。”

  谢樵啊,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唤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多好听啊!

  不是小七,不是嘉福,不是长歌,这是她自己选的名字。

  听见这个名字,她就似吹到了山野的风,仿佛穿着一身软布素色的小袍子,挽着裤腿,背着柴火,在日和风暖之下,在秀木成林之中,和毛茸茸的小

  黄狗一起回家。

  小七应了,夜里没有应下的话,而今应了,她笑着说,“好。”

  她抱紧谢玉,闭上眸子,一双素指抓紧了谢玉的衣袍,静静等待这那一箭的到来。

  你瞧,兵戈未起,而胜负已定。

  果真如那人所说,孤观谢玉,如插标卖首。

  那一声声的“杀!杀!杀!”就在耳畔,长戟顿地震得地动山摇,马嘶人沸,似鬼哭神号,然而那一箭却迟迟也不曾裂石穿云。

  小七听见谢玉温声与她说话,“谢家的人为七公子死,我,为你死。”

  他的话在这一片杀伐声中似山泉石流,似山泉石流,却也铿金戛玉。

  他的话听得她泪眼婆娑,小七不敢睁眼抬眸,不敢看此时谢玉脸上的神情,他视死如归,愿取义成仁,就为了区区一个小七。

  小七有什么好的啊,她不知道。

  不敢抬头,却忍不住问他,“谢玉,为什么?”

  她问谢玉,是问这世间唯一一个与父亲还有过紧密关联的人。

  一个见过父亲,懂得父亲,被父亲抱过,也被父亲选择的人。

  但谢玉不语。

  不答。

  是了,已然是要死了。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谢玉必死。

  人死不过就是一具骸骨,一抔黄土,何必一定要追问一句为什么,又何必一定要等一个答复。

  原是不必的。

  身后的楚人横起大刀严阵以待,“请君侯下死令!我等斩头沥血,也要送君侯出城!”

  可环顾周遭四下,已是真正的水穷山尽了,这四下可还有一丝的生机?

  再没有了。

  斩头沥血,不过亦是白白地赴死。

  兰台那寺人又来,就在一旁躬身说话,“奴看公子的意思,楚人是能活的。”

  寺人又说,“公子虽没有说什么,但姑娘也许知道该怎么办。”

  是了,小七知道。

  寺人还说,“奴斗胆,奴想,公子待姑娘的心,姑娘是知道的。如今事情虽然闹得大了,但追根究底,公子也并没有做什么太过火的事。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当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姑娘若留下来,姑娘能活,楚人能活,公子也能活,一切都盘活了,就当什么也没有过,什么不也都迎刃而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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