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竞罪角逐(中)
周雨将右手插在衣袋里，低头快速地穿过街道。长街两侧的房屋都不高，且有残留着许多老式的电线杆，那是非常容易吸引乌鸦筑巢的环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他一直贴着墙壁与屋檐前进，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与死角中。像这样悄然地走入街角的西餐厅后，他才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整个店内逡巡搜索。
用不了七八秒，他看到角落里的人冲他轻轻挥手。他立刻走到对方面前坐下。
“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碰面了，周同学。”
对面的陈伟一边说，一边将菜单低了过来。“请吧，看你连钱包都落在家里，今天我买单好了。”
“还真大方呢。”
“本来是想着难得和秦同学那样的名人出来，干脆就大方地请一顿吧。没想到却遇到了你，反正预算已经多出来了，用在周同学你身上也是一样。事先说明，今天这顿可不便宜，我们两个还是好好吃饭吧，别在菜里加点什么了。那样我会很心痛自己的钱包的。”
“……那样的话选个便宜的地方不就好了吗？我又不会说什么。”
“那样的话就有失公平了。本来是考虑到秦同学的习惯才选了这个地方，如果因为换成了周同学你就临时去找个便宜的地方，不会显得很失礼吗？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社员，比外人还不上心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这只是毫无意义的虚荣而已。”
“那我也不否认，毕竟我也是这个年龄的男生嘛。”
听到这种怪没出息的言论，周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划掉了自己菜单上将近三位数的咖啡，改为两位数的鲜果苏打水。他把菜单交给侍应生，等到周围没有耳目以后，才直直地看向陈伟。
“陈同学，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望病人……这么说你大概也不会信。简而言之，我是来帮忙的。”
“帮那位大美人的忙？”
“别用这么刻薄的说法嘛。虽然确实是挺特别的委托人，不过人家对我可没有意思。本来她想拜托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个中间人兼助手而已。”
“又是什么三流的鬼故事吗？”
“这次倒也不能肯定是鬼故事……说成是‘不可能犯罪’或许会比较贴切。就在这几天，秦同学的一位亲人突然去世了。因为从录像上看，她在死前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完全就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主动结束生命，所以警方也没有理由立案侦查。即便如此，死者的家人却坚持认为里面另有原因，所以就四处委托私人机构进行调查。在他们涉及的关系网里，有一名专门负责性侵案的律师是我的朋友……”
“你到底有多少朋友？”
“哈哈，其实也没有多少啦。不过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认识的人多些也不奇怪吧？人际关系上不是有所谓的六度分离理论吗？最多只要通过五个人，你就可以和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产生联系，就算是外国人也一样。我只不过是在这座城内认识的人多一点而已……总之，那位秦同学通过别人找到了我，又打算委托我去找真正的专家。”
“真正的专家？”
“就是我一直在提的城东大少爷。这种死过人的事情本来就该是他去处理。只不过他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只好由我这个助手先去打前锋而已——老实说，让我一个人面对这种涉嫌暴力和凶杀的危险事件，我也觉得挺紧张的。只不过要给秦同学一点信心，所以就要装成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还真忙呢。一会儿要帮那个，一会儿要帮这个，是什么通用救急工具人吗？”
“不至于那么惨吧，只是我这个人通常比较闲而已。而且非要说的话，周同学你不也一样吗？今天这副样子跑到医院里来，也不像是探病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陈伟目光笔直地看向周雨。
“另外，和周同学你一起来的女生，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周雨低下头，用喝水的动作掩饰思考。
“一座城市这么多的人口，没见过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像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又特别到能和周同学你成为朋友，我还真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耳闻才对。”
似乎不打算把这个问题轻易地放过去，陈伟稍稍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雨说：“在我们上次分别之后，周同学你应该是被某位狙击手救走了吧？老实说，在我的想象中那一直是名男性，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狙击手并不是对性别要求非常严苛的职业，比如说‘死亡夫人’帕夫利琴科。”
这时，侍应生走了过来，为两人端上各自的头盘与开胃汤。周雨趁着这个时间考虑自己该如何应答。
然而，在他决定是否要据实相告以前，陈伟又说：“周同学，你现在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吧？”
“我偶尔穿套正装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但是尺码稍微有点不对吧？而且既然你是正装，同行的女伴穿得那么随便，多少感觉有点奇怪……正好是一套红衣服呢，而且还是连帽的款式。”
陈伟的目光变得益发锐利。他保持着随意的语调问道：“周同学，刚才你的女伴，该不会就是‘小红帽’吧？”
“你是觉得我在跟一个死人同行吗？”
“不能断言说完全没有这种概率。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想，‘小红帽’的死本来就存疑吧？就算是当时的‘小明’，也并没有真正看到她摔死的瞬间，因为是掉落在附近的绿化带里。那么为何刚好是在上班的高峰时段前呢？为的就是确保有目击者，但又不会有太多目击者，结果在无意中暴露了某些破绽。这样的话，尸体的过度完整，还有之后的亡魂游荡也就可以解释得上了。”
随着他的言语推进，那目光让周雨开始觉得难以招架了。最后，陈伟看着他说:“虽然提出了这些理由，实际上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些不可思议的巧合的，所以周同学，一切是否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还是请你正面回答我吧。只要你给出明确的答复，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会停止追问。”
“就算是假话吗？”
“那我也没有办法马上辨别啊。姑且就只能相信你的人品，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对周同学你并无恶意，这点你总可以相信吧？”
周雨终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握住良久的水杯。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她是你一直在找的‘小红帽’。为了逃避一些危险才选择了假死……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陪同她来找一个人而已。”
听到他的回答，陈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说：“你们要找的人，是一个叫韦佺民的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是花店的老板，就是医院斜对角的那一间。不过很遗憾，我们两边都来迟了。就在一星期以前，那个男人跳楼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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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他一直贴着墙壁与屋檐前进，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与死角中。像这样悄然地走入街角的西餐厅后，他才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整个店内逡巡搜索。
用不了七八秒，他看到角落里的人冲他轻轻挥手。他立刻走到对方面前坐下。
“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碰面了，周同学。”
对面的陈伟一边说，一边将菜单低了过来。“请吧，看你连钱包都落在家里，今天我买单好了。”
“还真大方呢。”
“本来是想着难得和秦同学那样的名人出来，干脆就大方地请一顿吧。没想到却遇到了你，反正预算已经多出来了，用在周同学你身上也是一样。事先说明，今天这顿可不便宜，我们两个还是好好吃饭吧，别在菜里加点什么了。那样我会很心痛自己的钱包的。”
“……那样的话选个便宜的地方不就好了吗？我又不会说什么。”
“那样的话就有失公平了。本来是考虑到秦同学的习惯才选了这个地方，如果因为换成了周同学你就临时去找个便宜的地方，不会显得很失礼吗？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社员，比外人还不上心也太说不过去了。”
“你这只是毫无意义的虚荣而已。”
“那我也不否认，毕竟我也是这个年龄的男生嘛。”
听到这种怪没出息的言论，周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划掉了自己菜单上将近三位数的咖啡，改为两位数的鲜果苏打水。他把菜单交给侍应生，等到周围没有耳目以后，才直直地看向陈伟。
“陈同学，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望病人……这么说你大概也不会信。简而言之，我是来帮忙的。”
“帮那位大美人的忙？”
“别用这么刻薄的说法嘛。虽然确实是挺特别的委托人，不过人家对我可没有意思。本来她想拜托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个中间人兼助手而已。”
“又是什么三流的鬼故事吗？”
“这次倒也不能肯定是鬼故事……说成是‘不可能犯罪’或许会比较贴切。就在这几天，秦同学的一位亲人突然去世了。因为从录像上看，她在死前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完全就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主动结束生命，所以警方也没有理由立案侦查。即便如此，死者的家人却坚持认为里面另有原因，所以就四处委托私人机构进行调查。在他们涉及的关系网里，有一名专门负责性侵案的律师是我的朋友……”
“你到底有多少朋友？”
“哈哈，其实也没有多少啦。不过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认识的人多些也不奇怪吧？人际关系上不是有所谓的六度分离理论吗？最多只要通过五个人，你就可以和世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产生联系，就算是外国人也一样。我只不过是在这座城内认识的人多一点而已……总之，那位秦同学通过别人找到了我，又打算委托我去找真正的专家。”
“真正的专家？”
“就是我一直在提的城东大少爷。这种死过人的事情本来就该是他去处理。只不过他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只好由我这个助手先去打前锋而已——老实说，让我一个人面对这种涉嫌暴力和凶杀的危险事件，我也觉得挺紧张的。只不过要给秦同学一点信心，所以就要装成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还真忙呢。一会儿要帮那个，一会儿要帮这个，是什么通用救急工具人吗？”
“不至于那么惨吧，只是我这个人通常比较闲而已。而且非要说的话，周同学你不也一样吗？今天这副样子跑到医院里来，也不像是探病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陈伟目光笔直地看向周雨。
“另外，和周同学你一起来的女生，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周雨低下头，用喝水的动作掩饰思考。
“一座城市这么多的人口，没见过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像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又特别到能和周同学你成为朋友，我还真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耳闻才对。”
似乎不打算把这个问题轻易地放过去，陈伟稍稍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雨说：“在我们上次分别之后，周同学你应该是被某位狙击手救走了吧？老实说，在我的想象中那一直是名男性，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狙击手并不是对性别要求非常严苛的职业，比如说‘死亡夫人’帕夫利琴科。”
这时，侍应生走了过来，为两人端上各自的头盘与开胃汤。周雨趁着这个时间考虑自己该如何应答。
然而，在他决定是否要据实相告以前，陈伟又说：“周同学，你现在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吧？”
“我偶尔穿套正装很奇怪吗？”
“倒也不是。但是尺码稍微有点不对吧？而且既然你是正装，同行的女伴穿得那么随便，多少感觉有点奇怪……正好是一套红衣服呢，而且还是连帽的款式。”
陈伟的目光变得益发锐利。他保持着随意的语调问道：“周同学，刚才你的女伴，该不会就是‘小红帽’吧？”
“你是觉得我在跟一个死人同行吗？”
“不能断言说完全没有这种概率。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想，‘小红帽’的死本来就存疑吧？就算是当时的‘小明’，也并没有真正看到她摔死的瞬间，因为是掉落在附近的绿化带里。那么为何刚好是在上班的高峰时段前呢？为的就是确保有目击者，但又不会有太多目击者，结果在无意中暴露了某些破绽。这样的话，尸体的过度完整，还有之后的亡魂游荡也就可以解释得上了。”
随着他的言语推进，那目光让周雨开始觉得难以招架了。最后，陈伟看着他说:“虽然提出了这些理由，实际上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这个世界上是存在一些不可思议的巧合的，所以周同学，一切是否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还是请你正面回答我吧。只要你给出明确的答复，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会停止追问。”
“就算是假话吗？”
“那我也没有办法马上辨别啊。姑且就只能相信你的人品，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对周同学你并无恶意，这点你总可以相信吧？”
周雨终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握住良久的水杯。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她是你一直在找的‘小红帽’。为了逃避一些危险才选择了假死……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陪同她来找一个人而已。”
听到他的回答，陈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说：“你们要找的人，是一个叫韦佺民的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是花店的老板，就是医院斜对角的那一间。不过很遗憾，我们两边都来迟了。就在一星期以前，那个男人跳楼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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