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法国-雷蒙·博耶尔_乒乓 今天的我依旧没有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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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法国-雷蒙·博耶尔

  二十七岁……

  这个巧合让苏舟不禁一怔。

  两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同,却荒诞的在许多地方又极为的相似。

  在他的世界中,舅舅同样也是在二十七岁退役,但是………原因是不同的,他的世界的中国乒乓球实力强盛,舅舅早已荣誉满盆,在第二次拿下了奥运会的单打金牌、再度站在了世界之巅后,那是一个选择退役的极好时机。

  对于那个中国而言,在某种程度上,老将的盘踞不去,限制了新生代小将的历练与发展,甚至因为老将过度的占据了各种赛事的出赛资格,间接的减少了小将参与正式赛事的机会,当一度辉煌的老将选择退役之后,最极端的情况,可能会造成这一代与下一代球员之间的实力断层。

  舅舅选择在二十七岁的时候退役,这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对于乒乓球实力强胜的中国而言,也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然而这个世界……

  苏舟狠拧着眉,默默的咬了下嘴角。

  见状,雷蒙知道,他是得不到答案了。

  难以控制的,雷蒙感到了些许失落。

  ……他本来是期待过的,苏舟或许知道陈清凡提早退役的原因。

  然而苏舟也不知道。

  ………唉。

  然后雷蒙听到了苏舟的发问。

  “先生,你知道………舅舅为什么那么早退役吗?”

  那一瞬间,雷蒙有些想笑,这明明是他想去询问苏舟的问题,现在却被苏舟又提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雷蒙轻叹着,然后抬眸看他,“苏舟,你也不知道吗?”

  苏舟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从那双浅灰色的汪洋之中,苏舟终于明确的认识到了雷蒙叫他前来的第一个原因。

  虽然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往事,但是雷蒙想要知道舅舅………违背“诺言”,提早退役的原因。

  听到现在,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画卷已然铺开了大半,最初的不忿、与有荣焉的自豪、对于乒协蛀虫的恼怒………所有的情感汇集到一起,重重的冲刷着苏舟的心房。

  苏舟攥紧了拳头,虽然他并不是当事人,却有如抱歉的低下了头。

  他的心脏内正有火燃烧。

  “……是的,很抱歉,先生,我并不知道。”

  雷蒙明晰的感受到了苏舟的歉意,他想,这就好像是一个轮回,在某些细节上,舅甥两个真是出奇的相似。

  虽然苏舟是一个极为外向开朗的孩子,但是他同样也继承了他的舅舅的体贴细致。

  长臂跨过方桌,那只手温热、修长、有力………雷蒙揉上了苏舟的黑发。

  男人的声音悦耳温润,像是宁静夏日的一条溪流汩汩,绻着几片零星的绿叶,流向更加浩瀚的湖畔大海。

  “你没有必要感到抱歉,苏舟,陈也同样没有必要……”雷蒙软了下声音,“这只是一个即将退役的老人的一点困惑与一点不甘,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太久了,他非常想要无礼的得到答案,但是如果这个答案会让别人感到困扰,或者是让当事人感到不悦,这个答案可以成为一个秘密,期限是永远,来,苏舟,抬起头来,对我笑一个好吗?你的低落让我感同身受。”

  苏舟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对着雷蒙扯了扯嘴角。

  那片柔和的灰色更加的温柔了。

  雷蒙又揉了两下苏舟的发,然后收回了手。

  他接着之前的断章继续道。

  “我认为我们之间的时间还有很长,我曾经害怕并且不忿过,如果陈先退役了要怎么办?他比我要年长,如果我是因为他的体力衰退而侥幸的赢过了他,那该怎么办?——那种胜利也是胜利,却完全无法让球员升起一丝喜悦的情绪。”

  “所以,在做出了约定——也可能只是我单方面做出的约定,毕竟,对于陈来说,那只是一次朋友之间的普通对话而已。”

  “他说,他会打到再也打不动为止,结合中国乒坛的实际情况,我认为那是事实,那一刻,暗喜的情绪冲刷着我的五脏六腑,我想,这真好,我还有着这么久的时间,我们还有着这么长的时间。”

  “然后……”雷蒙叹息着,闭上了那双浅灰色的眼,“…然后,就是那一

  次的奥运会了。”

  奥运会?

  这个字眼又让苏舟怔了一瞬。

  不仅仅是退役的年龄相同,连时机也同样是在奥运会之后……

  雷蒙继续说。

  “那一年的奥运会,陈夺得了一枚铜牌,而我在十六进八的比赛中就被淘汰了。”

  “你或许也知道,苏舟,对于很多乒乓球运动员来说,当他们接近三十岁的时候,如果这名球员第一次、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拿到了奥运会的金牌,那往往就代表着他们要、或者即将要退役了——或许就是在奥运会之后,或许还会打个一年两年,对于乒乓球综合实力趋于强盛的国家来说尤为如此。”

  “那一届奥运会的金牌获得者,是一名德国人,他有多强呢………虽然并没有奥古斯特那样的绝对统治力,但是早在奥运会举办之前,百分之九十的媒体与广大的球迷们,就坚信他会是男子单打的冠军,并且他会在这一届的奥运会之后退役的消息,也早已传播的沸沸扬扬。”

  “实际上,那也是事实。”

  “奥运会不像是巡回赛,奥运会会设置第三名的铜牌争夺战,只有前三名才有资格登上颁奖台,而我与颁奖台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这也是我与陈之间的差距。”

  “那是一个性格一点都不内敛的德国人,他高举奖杯,亲吻金牌,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在这个最最辉煌的舞台之上,大笑着告别了世界乒坛。”

  “那个时候,我在下面鼓着掌,看着陈,情不自禁的,就感到有些开心。”

  “‘——真好,陈还会打很久,如果他也随大流的在这几年退役了,我多半是一辈子都无法在正式的赛场上赢过他了。’”

  “说来有些抱歉。”古董先生轻抿了口凉下的咖啡,为时隔多年的一念之想道歉,“那个时候,我是有想过的,‘幸好中国的乒乓球这么弱,可以让陈多打几年’。”

  “这没什么……”苏舟摇了摇头,“…然后呢,先生。”

  “再然后……”雷蒙放下咖啡,二十多年前的回忆是如此的清晰在目,仿若昨日之景,“…颁奖仪式

  结束了,球员们一一走下了颁奖台,他们高举着鲜花,挥舞着手臂,对着观众席做出亲吻的动作,记者们把他们包围……”

  “多年下来,那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默契,正如我们的初见,我会在球员通道的某处等着他。”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我在那里等着,等着陈向我走来,然后我会献上我由衷赞扬与喝彩。”

  “事实上,陈的运气有点不好。”雷蒙停顿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小段插曲,“他在半决赛的时候就碰上了那个德国人,也就是金牌冠军的获得者,如果他在半决赛中遇见的是那一届奥运会的银牌得主,实际上,我认为他的实力足以胜过第二名,进入决赛,这样,他获得的就不是一枚铜牌,而是一枚银牌。”

  这一段回忆仿佛有些………不太愉快,比起之前流畅的叙事,从讲起奥运会的这段往事开始,时不时的,雷蒙就会停顿上一段时间。

  这一次,苏舟很好的管住了自己不听话的嘴,全程没有突兀的吐出一个音节。

  空气寂静了片刻,流淌着的是闭起的门外奏起的音乐声。

  雷蒙又开口了,这一次,他对苏舟提出了一个问题。

  “苏舟,你觉得陈是一个因为‘只’获得了铜牌,而感觉不太愉快的人吗?”

  “不是。”苏舟的回答很快,毫不犹豫,口吻笃定,“舅舅会很开心,开心中也有着懊恼,懊恼中还存在着对于下一次赛事的期待,但是绝对不会有着什么不愉快、不高兴、不服气的心思。”

  “是的。”雷蒙笑了笑,再次扣起食指,规律清浅的敲击着木质的桌面,“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我认识了陈八年,依照我对他的理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我在球员通道中等到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却不是那么说的。”

  “——他很失落。”

  “他的步伐很慢,右手拿着挂在胸前的铜牌,他低着头,注视着那一块代表了第三名的奖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与怅然。”

  “这样绝对与‘积极’无缘的情绪外露,让我也失去了笑容。”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向前迈进的步伐似乎也成了下意识的机械性动作………他的头一直低着,他的手一直捏着那一块铜牌,他看不到前方,直到他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也毫无所觉,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我不得不在这时开口了:‘陈,你还好吗?’”

  “他恍若梦醒,猛的转头看向我,嘴唇张了好几次,又露出了在我印象里的笑容:‘雷蒙,我很好,怎么了?’”

  “我问他:‘你看起来好像在发呆。’”

  “他说:‘是在发呆………不说这个,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我确信他是真的不对劲了,我皱着眉问他:‘陈,你真的有点不太对劲,我一向是会在球员通道内等你的。’”

  “他放下了一直捏着的那枚铜牌,用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把脸,他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想多说,我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即使心中好奇、也有些担忧,我还是没有紧逼追问。”

  “于是又成了我们以往的步调,我们随口闲聊着,聊了一下这一届奥运会中我们各自输球的原因、聊了一下德国人宣布退役的事情………同样的,先到达的是法国队的休息室,我们会在门前分别。”

  “我注意到了,陈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于是我没有急着转身推开门,而是耐心的站在原地等着他。”

  “…对了。”雷蒙又说了另一个小插曲,“这个时候,你的舅舅已经长的很高了,非常的接近一米八,当然,我还是比他高,那个时候的我只比现在矮一点,大概有一米八三。”

  然后,他又回到了正题。

  “我的等待并不是毫无作用的,但是也不是非常有用的。”

  “我认为陈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许需要一个能让他倾诉的朋友,但是他只是伸出了手。”

  雷蒙伸出了手,缓缓的,将他的右手攥成了一个坚硬有力的拳头。

  “对,就是这样一个攥拳的姿势。”雷蒙的声音轻了一些。

  “他对我说,带着笑:‘雷蒙,好好打球啊,下一届的奥运会是在四年之

  后了,这一次是在十六进八的比赛里被淘汰,下一次,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至少要打到八进四的那一场比赛,或者干脆给自己定一个大目标,球拍指决赛怎么样?’”

  “我和他碰了拳。”

  “我笑着说了‘好’。”

  “他给了我一个满是汗味的拥抱,那一年的我只有二十三岁,抱住之后,他又对我说:‘下一届的奥运会不行,还有下下届、下下下届、下下下下届,毕竟是四年一届的体育盛事,每一届都要有所进步啊。’”

  “我对他说:‘好是好………陈,你今天有点奇怪。’”

  “他松开了我,又用毛巾盖住脸擦了把汗:‘大概是绷了太久有点累了吧………你也知道的,对于这一届的奥运会,我可是打算拿一块金牌回家的啊。’”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似乎找到了你的舅舅有点奇怪的原因,一般而言,陈不会在赛前、在语言上给自己定一个明确的目标,然而在这一届的奥运会之前,他的确是对我………信心满满?不太准确,大概是非常………非常认真的对我说,他会拿到这一届奥运会的金牌。”

  “因此,我想,大概是陈真的觉得自己有实力拿到金牌了,他极为少见的在赛前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所以才会不免的有些失落吧。”

  “之后,就到了千篇一律的分别时刻。”

  “陈对我挥手道别,沿着空旷寂静的球员通道继续向前走去………走去。”

  雷蒙捏紧了杯把,第一次的,在苏舟的面前,他的笑容不再温润,而是带了几分真切的自嘲。

  “苏舟,那是最后一次,我见到你的舅舅。”

  “之后………那一届奥运会的乒乓球赛事结束的两天后还是三天后………清凡·陈宣布退役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欧洲。”

  苏舟终于忍不住了:“可是………先生,你们之间难道没有联系方式吗?你们没有再度在私下里联系过吗?”

  那股自嘲的情绪更浓了:“……有,也没有。”雷蒙低声说,“……不,其实,应该说,原因在我。”

  雷蒙撑住了

  额头,疲惫的闭上了眼。

  “得到这个消息………我憧憬的对象、我相识八年的友人,他要退役的消息,我竟然是从媒体中知道的,不得不说,对于年仅二十三岁的我来说,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打击。”

  “二十三岁………那是一个怎样的年纪呢?大概是比十五岁的时候更加的血气方刚吧。”

  “我疯狂的、执着的、多次的、一遍又一遍的给陈打电话。”

  “或许是陈正好有事吧,那一段时间,我记不清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条信息了,他一直没有接,也没有回。”

  “然后我带上了球拍,情绪焦躁,设置好了发球机,毫无技术含量,只是让发球机疯狂的给我送高球,然后我一次又一次的跳起来扣球。”

  “满身大汗、精疲力尽后,我关闭了发球机,准备消消汗,然后回家。”

  “擦着汗的时候,我拿起了手机………没有短信,但是上面有许多的未接电话,是你的舅舅打过来的。”

  “然后……”难以启齿一般的,雷蒙用力的按压着他的额头,声色沙哑,“……我没有回他,我想我在那一刻的表情大概是……面无表情的,可能还有点可怕,那个时候,我们使用的还是翻盖的手机,我扣上手机,冲澡换了身衣服,就回家了。”

  “之后,陈退役的消息喧嚣了一段时日,也渐渐的被其他的消息所替代了。”

  “那一段时间,我疯狂的练球………可能也是我在成年后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

  “选择性的………我选择性的不去关注和他有关的事情。”

  “大概有多久………我记不太清了,不,苏舟,别来问我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然后……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我得到了某一站巡回赛的冠军,我拿出了手机,翻出了沉在最下面的那个名字,我没有动作。”

  “然后我得到了某一年世乒赛的冠军,我拿出了手机,翻出了沉在最下面的那个名字,我还是没有动作。”

  “再然后………在我二十七岁的那一年,就是在陈退役之后的下一届奥运会,

  我得到了那一届奥运会的冠军,拿下了那一届奥运会的金牌………那个时候,奥古斯特只有十三、四岁吧。”

  “得到了奥运金牌之后,我再一次的翻出了手机,终于按下了那个号码。”

  “……可是陈的联系方式已经变了。”

  “可是如果你真的想找舅舅——”苏舟的唇抿了半响,终于开口道,“现代的信息交流这么方便,凭借您世界前十的身份,哪怕只是去和中国乒协商量一下,想找一下舅舅………也是可以的吧?”

  “是的,这并不困难。”雷蒙回答道,“甚至,你也是知道的,苏舟,你的舅舅曾经担任过国家队的教练,我是可以在赛场上碰到他的,但是极为巧合的——或许也有着一些人为的成分,我们并没有再度面对面的碰上过。”

  雷蒙终于抬起了头,他扯了下嘴角,那一抹笑容所包含的情绪极为复杂,有着洒脱,有着释然,也有着些许的无奈。

  “然而,我突然发现那并没有意义,苏舟,我憧憬着的、我想交手的、我希望在正式的赛场上、能站在我的对面的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苏舟,就算我去了中国,和他在私下里较量,那也没有什么意义,苏舟,我不知道你对‘教练’了解多少,要知道,一旦当了教练,球员的水平是会渐渐下降的。”

  “那个我曾经憧憬的对象,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依然很尊敬现在的陈,他对中国乒坛付出的努力,值得被所有热爱乒乓球的人们报以最高的敬意,但是对我来说,那是不一样的,你就当做这是一个老人家最后的幼稚和执念吧。”

  “那你………是讨厌舅舅了吗?因为他当年………可是舅舅一定是有苦衷和原因的,你也知道中国乒坛——”苏舟捏紧了拳头,插话道。

  “不,并不是,别误会,我的男孩,我很感谢他——”雷蒙先是叹了声气,然后又格外认真的强调道,“哪怕是这个正在与你说着话的我,也是在感谢着你的舅舅的。”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清凡·陈,就没有现在的这个雷蒙·博耶尔。”

  “是他

  让我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我,如果没有陈,雷蒙·博耶尔仍然存在,但是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或许会变得更好,或许会变得更糟,谁知道呢?不过说实在的——”

  雷蒙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或许在当年………在我二十三岁的那一年,多多少少的,我或许是有一点‘讨厌’他的,毕竟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年轻,但是当我站在世界之巅的那一刻——哪怕只有那么一刻,我忽然就看开了许多。”

  “不需要强求,苏舟,我唯一的一点执念,或许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当年的他究竟有什么‘苦衷’——正如你所说,我相信陈一定是有‘苦衷’的。”

  “顺其自然就好了。”雷蒙这样说,又露出了那抹温润清浅的笑,“如果还能遇上,我们或许仍然可以像初次见面时的那样,在狭长安静的球员通道中,面对着面,我们看到了对方,哪怕会有一时的松怔,我们还是会抬起右手,友好的打一个招呼,如果时间充足,我们还可以就近找一家咖啡厅,或者是酒吧,再点一些食物,坐着一起聊点什么。”

  “这样就足够了,苏舟,或许以你的年纪会觉得这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对我来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看到中国乒坛的改变,我为他感到高兴。”

  “至于你,苏舟。”

  雷蒙注视着坐在他面前的中国男孩,这是一个意外,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哪怕只是打了一个照面、稍稍交谈了几句,就可以大概的摸出一个人的品性。

  苏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也是一个不错的球员。

  “苏舟,你是‘顺其自然’的一份子。”

  法国人如此说,眉目间满是菁华,温柔了岁月的年轮。

  “我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事情………然而,当看到你的时候,当和你相处了一小段时日之后,我发现,我还是有些高估了我自己。”

  “我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雷蒙的视线扫过桌面,两人的饮品都已经见底。

  雷蒙撤开后椅,撑桌而起。

  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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