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假
李如卿直视着贺忘山阴狠的眼神，随即挑衅般地嘴角翘起一个蔑视的弧度，轻声笑了一声。
刘怀手脚并用的下了马，走到队前，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才郑重开口道：“烈王殿下，你深夜率军破我城门，意图为何？如此行径，莫不是要与我大昭开战？”
贺忘山被李如卿气的不轻，头也不回的吼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滚！”
他不明白，一个体弱病骨的枯瘦老头，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听了李如卿的撺掇，竟然将他视若无睹，甚至敢跟大金谈判起来？
疯了吧！
然而出乎贺忘山所料，完颜靖居然没有动怒，他甚至还微微低了低头打招呼：“既然刘郡守暂代郡守之职，想必也是一样的。“
“本王前来，只有一事相询。贺忘山向本王承诺，待大金助他拿到齐州后，就将齐州双手奉上。如今瞧着齐州已在贺忘山的掌控之下，刘郡守何时让贤啊？”
这话一出，像是一滴水滴入油中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无不交头接耳的嚷嚷起来。
“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可能……”
“真的假的！”
“……贺先生……”
“……贺先生，当真有这回事吗？”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声，嚷嚷着让贺忘山解释。
齐州城最终会走向何处，他们小兵小卒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听令行事。可若是这命令是让他们叛国投降，日后给金人当玩意儿，没人愿意！
刘怀双手攥拳，怒气冲冲的说道：“贺先生，可有此事？”
贺忘山愕然的看着完颜靖，他从未料到，完颜靖这个时候会跑出来添油加醋的如此胡说？怎么会这样？完颜靖疯了？
这个时候把事情抖露出来，谁也得不了好！
而且事情一旦闹大，传回望京……
贺忘山陡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他端起义正言辞的做派，语气坚定的说道：“大金此举，是为了让齐州内乱，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请诸位与我一同奋战，保护齐州城，拿下完颜靖！”
“胆敢阵前扰乱军心者，斩！”
然而这正义凛然的话音刚落，完颜靖就立刻骂道：“贺忘山，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似是十分愤懑不平，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甩到刘怀脚下：“刘郡守不防看看，有来往书信为证，齐州城，是不是我的了？”
刘怀弯腰捡起书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眼睛睁得老大，手指哆嗦着指着贺忘山，一时之间竟是话也说不完整，“你……你……”
李如卿适时上前，接过书信，扫了两眼后，大声喝道：“贺忘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大金勾结谋取齐州！怪不得这些时日，你紧闭城门，原来是为大金做看门狗，等着将齐州城拱手让人！”
贺忘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夜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显然是有预谋而来，目的就是他。
他虽然暗里跟完颜靖有过联络，但绝没有用书信这种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方式，那么这封信是哪来的？
最重要的是，完颜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电光火石之间，贺忘山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指着完颜靖，大声道：“你是假的！你绝对不可能是完颜靖！说，谁指使你来的？！”
眼见完颜靖骑在马背上四平八稳丝毫不慌，贺忘山一把将身后的王世隆推出去：“你去，给我把这个冒牌货拉下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赶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王世隆咽了咽口水，犹疑的试探着上前。
众人屏息之际，李如卿突然开口道：“贺忘山，是你杀了蒋郡守！”
少女的声音暗哑，听在众人心中，却犹如平地惊雷。
贺忘山终于怒不可遏，大声道：“你们李家，是决计要与太子殿下做对吗？！”
看着骚乱的守城军，他又大喝了一声：“你们，是要谋反吗？！”
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谁也不敢接，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却不料王世隆突然“啊”的惊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完颜靖身后两个侍卫，抬出一具尸体。
月华如水，照的四周都泛着冷光，那具尸体也被照的清清楚楚。
尸身损毁严重，断臂、断腿、头上不知被什么利器所砍，少了半个脑袋。
尸体面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正是蒋郡守。
刘怀终于喊出了声，“蒋大人啊……”一声苍老的哭腔，在冰冷的夜色中，奇异的钻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李如卿抽出承影，指着贺忘山，痛心疾首道：“贺忘山，齐州城有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如此千方百计的要将齐州送人？不仅如此，你还胆大包天的残害朝廷命官？！这些事，我必要一五一十上报朝廷，皇上若知晓此事，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兄弟们拿命守城，不是替你当叛徒的！”
罗大岩举起了刀，目光不善的看着贺忘山。
队伍中不知是谁起的头，渐渐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贺忘山气的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扇子摔在地上，怒不可遏道：“你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王世隆见形势不妙，悄悄的向墙角慢慢挪去。
贺忘山在望京权势过高，所到之处，无人敢惹。
也因此，常年高高在上的姿态，造就了他目中无人、以权势压人的行事作风。
此次前往齐州，他只带了一小队精锐护卫，此刻艰难的将他护在中心。
他以为言听计从的守城军，一个个都站在了他的对面。
正在众人对峙的时候，一声“报”从城外传来，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一个金兵疾行到完颜靖跟前，说道：“殿下，敌人有援军，已经快到了！”
完颜靖听此，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下令道：“快速撤退！”
随即他调转马头，十分不屑地抛下一句“这等小人，本王与你为伍，都嫌耻辱！”，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北撤退。
守城军们原本以为今夜必定要你死我活的打一场，突然发生如此变故，瞬间淹没在活下来的欣喜之中，有人甚至哭了起来。
贺忘山阴晴不定的看着李如卿：“今夜这一遭，日后我定千百倍奉还！”
李如卿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浅浅笑了下：“贺先生此言，我绝对相信，所以……”
“我不会给你机会。”
贺忘山一愣。
城外忽然响起阵阵马蹄声，下一刻便有举着令旗的士兵们冲了进来。为首之人器宇轩昂，身着金色铠甲，睥睨众人，大声喝道：“捉拿叛贼！”
他身后两队士兵立刻上前，将贺忘山推倒在地捆了起来。
贺忘山的护卫立刻反抗，上前的士兵呵斥道：“晋王殿下面前，谁敢动手？！”
护卫们也是人，被贺忘山长期的权势压制下，最害怕的便是权势，听到晋王名号，都不敢擅动，只好放下武器。
贺忘山看着身着金色铠甲的将领，终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来人竟然是二皇子赵恒，当今晋王殿下。
金兵营地内。
今天异常热闹，烤肉和美酒的香味飘出数十丈远。
他们今天刚刚洗劫了一处村落，拉了满满一车人畜，村里的男人们都已被就地杀了，一颗颗头颅堆在车旁，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们被拉到旁边的营帐内。
女人们凄惨的声音响彻营地，停在金兵们耳朵里，却好似助威的曼妙声音。
偶有异常惨烈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便会打趣是谁这么会玩？甚至涌到账内要一睹真容。
不过这些凄惨的叫声没响多久，渐渐就小了下去。
不知是死了，还是妥协了。
酣畅淋漓过后的士兵们，系上裤腰带后勾肩搭背的从账内走出，围着篝火堆，开始欢快地喝酒吃肉。
他们的身后，是被北地的月光附上一层光华的茫茫荒野。
庆功的士兵们谁也没有看到，月色下，有几个人影，在慢慢地靠近营地四周。
主营帐内，几个金兵将领正在同一个汉人把酒言欢。
那人正是章建业。
几杯酒下肚，众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金兵将领们心里自然是看不上章建业的，叛徒，不管在哪里，都只会被唾弃。
只不过他还带来了许多齐州布防消息，烈王殿下对他十分看重，金兵将领们自然也会做好表面功夫，一声声“章大人好胆量”的叫着。
章建业也瞧不上举止粗鲁、未得教化上不了台面的金人，但他投靠至此，谋的便是高官厚禄，自然也会做足表面功夫。
双方各怀鬼胎，看起来却其乐融融，处处透着怪异。
酒过三旬，渐渐喝出了兴致，账内众人都觉得有些头晕。
正在念叨“今日这酒有些上头”时，门外一个小兵忽然来报。
\将军！营外有一个汉人求见，说是来找……来找……找章大人的！\
章建业听得一怔：“汉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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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怀手脚并用的下了马，走到队前，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才郑重开口道：“烈王殿下，你深夜率军破我城门，意图为何？如此行径，莫不是要与我大昭开战？”
贺忘山被李如卿气的不轻，头也不回的吼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滚！”
他不明白，一个体弱病骨的枯瘦老头，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听了李如卿的撺掇，竟然将他视若无睹，甚至敢跟大金谈判起来？
疯了吧！
然而出乎贺忘山所料，完颜靖居然没有动怒，他甚至还微微低了低头打招呼：“既然刘郡守暂代郡守之职，想必也是一样的。“
“本王前来，只有一事相询。贺忘山向本王承诺，待大金助他拿到齐州后，就将齐州双手奉上。如今瞧着齐州已在贺忘山的掌控之下，刘郡守何时让贤啊？”
这话一出，像是一滴水滴入油中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无不交头接耳的嚷嚷起来。
“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可能……”
“真的假的！”
“……贺先生……”
“……贺先生，当真有这回事吗？”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声，嚷嚷着让贺忘山解释。
齐州城最终会走向何处，他们小兵小卒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听令行事。可若是这命令是让他们叛国投降，日后给金人当玩意儿，没人愿意！
刘怀双手攥拳，怒气冲冲的说道：“贺先生，可有此事？”
贺忘山愕然的看着完颜靖，他从未料到，完颜靖这个时候会跑出来添油加醋的如此胡说？怎么会这样？完颜靖疯了？
这个时候把事情抖露出来，谁也得不了好！
而且事情一旦闹大，传回望京……
贺忘山陡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他端起义正言辞的做派，语气坚定的说道：“大金此举，是为了让齐州内乱，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请诸位与我一同奋战，保护齐州城，拿下完颜靖！”
“胆敢阵前扰乱军心者，斩！”
然而这正义凛然的话音刚落，完颜靖就立刻骂道：“贺忘山，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似是十分愤懑不平，又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甩到刘怀脚下：“刘郡守不防看看，有来往书信为证，齐州城，是不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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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卿适时上前，接过书信，扫了两眼后，大声喝道：“贺忘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大金勾结谋取齐州！怪不得这些时日，你紧闭城门，原来是为大金做看门狗，等着将齐州城拱手让人！”
贺忘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夜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显然是有预谋而来，目的就是他。
他虽然暗里跟完颜靖有过联络，但绝没有用书信这种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方式，那么这封信是哪来的？
最重要的是，完颜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电光火石之间，贺忘山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指着完颜靖，大声道：“你是假的！你绝对不可能是完颜靖！说，谁指使你来的？！”
眼见完颜靖骑在马背上四平八稳丝毫不慌，贺忘山一把将身后的王世隆推出去：“你去，给我把这个冒牌货拉下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赶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王世隆咽了咽口水，犹疑的试探着上前。
众人屏息之际，李如卿突然开口道：“贺忘山，是你杀了蒋郡守！”
少女的声音暗哑，听在众人心中，却犹如平地惊雷。
贺忘山终于怒不可遏，大声道：“你们李家，是决计要与太子殿下做对吗？！”
看着骚乱的守城军，他又大喝了一声：“你们，是要谋反吗？！”
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谁也不敢接，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却不料王世隆突然“啊”的惊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完颜靖身后两个侍卫，抬出一具尸体。
月华如水，照的四周都泛着冷光，那具尸体也被照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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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怀终于喊出了声，“蒋大人啊……”一声苍老的哭腔，在冰冷的夜色中，奇异的钻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李如卿抽出承影，指着贺忘山，痛心疾首道：“贺忘山，齐州城有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如此千方百计的要将齐州送人？不仅如此，你还胆大包天的残害朝廷命官？！这些事，我必要一五一十上报朝廷，皇上若知晓此事，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兄弟们拿命守城，不是替你当叛徒的！”
罗大岩举起了刀，目光不善的看着贺忘山。
队伍中不知是谁起的头，渐渐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贺忘山气的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扇子摔在地上，怒不可遏道：“你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王世隆见形势不妙，悄悄的向墙角慢慢挪去。
贺忘山在望京权势过高，所到之处，无人敢惹。
也因此，常年高高在上的姿态，造就了他目中无人、以权势压人的行事作风。
此次前往齐州，他只带了一小队精锐护卫，此刻艰难的将他护在中心。
他以为言听计从的守城军，一个个都站在了他的对面。
正在众人对峙的时候，一声“报”从城外传来，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一个金兵疾行到完颜靖跟前，说道：“殿下，敌人有援军，已经快到了！”
完颜靖听此，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下令道：“快速撤退！”
随即他调转马头，十分不屑地抛下一句“这等小人，本王与你为伍，都嫌耻辱！”，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北撤退。
守城军们原本以为今夜必定要你死我活的打一场，突然发生如此变故，瞬间淹没在活下来的欣喜之中，有人甚至哭了起来。
贺忘山阴晴不定的看着李如卿：“今夜这一遭，日后我定千百倍奉还！”
李如卿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浅浅笑了下：“贺先生此言，我绝对相信，所以……”
“我不会给你机会。”
贺忘山一愣。
城外忽然响起阵阵马蹄声，下一刻便有举着令旗的士兵们冲了进来。为首之人器宇轩昂，身着金色铠甲，睥睨众人，大声喝道：“捉拿叛贼！”
他身后两队士兵立刻上前，将贺忘山推倒在地捆了起来。
贺忘山的护卫立刻反抗，上前的士兵呵斥道：“晋王殿下面前，谁敢动手？！”
护卫们也是人，被贺忘山长期的权势压制下，最害怕的便是权势，听到晋王名号，都不敢擅动，只好放下武器。
贺忘山看着身着金色铠甲的将领，终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来人竟然是二皇子赵恒，当今晋王殿下。
金兵营地内。
今天异常热闹，烤肉和美酒的香味飘出数十丈远。
他们今天刚刚洗劫了一处村落，拉了满满一车人畜，村里的男人们都已被就地杀了，一颗颗头颅堆在车旁，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们被拉到旁边的营帐内。
女人们凄惨的声音响彻营地，停在金兵们耳朵里，却好似助威的曼妙声音。
偶有异常惨烈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便会打趣是谁这么会玩？甚至涌到账内要一睹真容。
不过这些凄惨的叫声没响多久，渐渐就小了下去。
不知是死了，还是妥协了。
酣畅淋漓过后的士兵们，系上裤腰带后勾肩搭背的从账内走出，围着篝火堆，开始欢快地喝酒吃肉。
他们的身后，是被北地的月光附上一层光华的茫茫荒野。
庆功的士兵们谁也没有看到，月色下，有几个人影，在慢慢地靠近营地四周。
主营帐内，几个金兵将领正在同一个汉人把酒言欢。
那人正是章建业。
几杯酒下肚，众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金兵将领们心里自然是看不上章建业的，叛徒，不管在哪里，都只会被唾弃。
只不过他还带来了许多齐州布防消息，烈王殿下对他十分看重，金兵将领们自然也会做好表面功夫，一声声“章大人好胆量”的叫着。
章建业也瞧不上举止粗鲁、未得教化上不了台面的金人，但他投靠至此，谋的便是高官厚禄，自然也会做足表面功夫。
双方各怀鬼胎，看起来却其乐融融，处处透着怪异。
酒过三旬，渐渐喝出了兴致，账内众人都觉得有些头晕。
正在念叨“今日这酒有些上头”时，门外一个小兵忽然来报。
\将军！营外有一个汉人求见，说是来找……来找……找章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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